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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小孩子的乐趣总是无穷的,他们非常善于利用身边的任何一个事物来创造出娱乐,一个小孩子如此,两个更是这样了。没有大人才有的那些物欲,小孩子完全只是在自己的好奇的天性的驱使下来为自己寻找乐趣,也因此他们能够活用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玩出”一个又一个的花样。

此时正是烈日当头,大人们在这样子炎热的日子下已经是昏昏欲睡了,然而白和小黑则全然不同,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一般,无视天空中那个似乎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嚣张姿态愈加愤怒而加倍地炙烤大地的太阳,在一个又一个的院子里跑过来又跑过去,嘻嘻哈哈地打闹个不停。她们一路跑过去,半途中遇到的那些佣人看到这两个孩子也只能是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大人而言,在这种天气下他们是无论怎样都提不起劲来的。

此时小黑两只手提着自己裙子的裙裾在正当面做了一个临时的布兜,而“布兜”里则是装着一小把粳米,这是她和白刚才跑到厨房里摇醒那个在打瞌睡的大厨爷爷要来的,大厨爷爷一看小黑伸手问他要米就知道这小鬼想要干什么,不耐烦地揭开米缸抓了一小把米放到了小黑的“布兜”里面,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小姐您要是抓到鸟了就给我带两只来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而小黑则是回了他一个鬼脸:“我才不会吃小鸟呢!”

小黑一副老手的架势,指挥白在厨房一角的某个柜子里拿了一个簸箕出来,白发现放在簸箕旁边配套的还有一个Y字形的树枝以及系在这个树枝上的一团棉线。

看到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出了厨房,大厨爷爷又打起了瞌睡,喃喃地发出了一个刚开始做梦才想起来的问:“另外那个小孩是谁啊?”

小黑带着白轻车熟路地穿过一个个回廊,一路上碰到的佣人们看到小黑的架势就知道咱家小姐又要去抓鸟了,于是纷纷避让,不过他们所预料的结果基本上都是相同的:“反正最后也蹲不住然后跑去玩别的了。”

她们最终来到了一个庭院里,这个庭院相较别的庭院要大得多,并且整个庭院其实就是一片农田,五花八门地种着各种东西——葡萄、大豆、白菜……白在此之前对于蔬菜水果的概念就仅局限于平时妈妈带自己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经常看到的被包在保鲜膜里面外面贴了个条形码标签的那些商品,此时她亲眼看到许多熟悉的水果蔬菜从田里长出来、在树上倒挂着,显然是相当地新奇。

“这些都是爷爷种的哦!”看到白惊奇的目光,小黑有些自豪地用略带炫耀的语气说道,“以前我还帮爷爷给果树施过肥呢!”

“好厉害——”白由衷地感叹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没见过!”白用手指一片地一片地地指着,每一种原生地来源于大自然的植物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的。

“待会儿我会带你去摘苹果的啦,小白你快过来帮我忙!”

小黑自然是已经见惯不惊了,此时她一心只想要完成自己的抓鸟大业,于是她来到了一块比较平整的田地上,这片田地似乎还没有播种而仅仅是把地给犁了一遍。

白听到小黑的声音立马转过身向她跑去,此时小黑已经蹲了下来,把“布兜”里面的粳米都洒在了地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们给聚拢起来。然后白也跑过去蹲下,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好,只是手里捧着那个装着Y字形树枝和线团的簸箕看着小黑茫然不知所措。

“把你手上的那个……海……雾……的一头放到地上,然后把它支着盖在上面……”显然小黑并不知道“簸箕”这个词该怎么念,于是凭印象说了个发音相同的词糊弄过去了,并且对于怎么架这个捕鸟陷阱她也并不是很会描述。

不过白大概也是意会到了,反正就是把手里这个叫什么“海……雾”的东西给架在地上,然后大概就是个陷阱了。

对于如何制造陷阱,人类似乎是天生就是这方面的专家,或者说“造陷阱”完全就是一种本能,所以白在小黑的一番并不是太清楚的说明之下,还是领会到了要怎么弄这个陷阱,于是她很快就把这样一个传统的捕鸟陷阱给做好了:在地上用Y字形树杈撑住簸箕的一头,然后在簸箕下面放一把米,然后用一根线系住树杈,然后把线放长;剩下的,就是就躲在很远的地方守株待兔了。

她们很快完成了这个工作,然后跑到稍微离开陷阱的地方,由小黑牵着线头,两个孩子就蹲在田地里盯着那个陷阱等啊等啊。

看样子天上的那个太阳对这两个眼中钉一般的孩子所下达的恶毒诅咒凑效了,炎热的天气似乎让鸟儿都只想在巢里睡大觉,最终鸟儿也无法舍生取义地让这两个孩子如愿以偿。

两个蹲在太阳下的孩子一动不动,十分钟过后就满头大汗了,浑身都被汗湿透了,雪纺材质的裙子因为汗水的原因,贴在皮肤上出现一块又一块半透明的、漏出了皮肤的肉色的区域。

孩子天性的好动,决定了她们的守株待兔将无法持续下去,于是小黑第一个站了起来,说:“一只小鸟都没有来呢,真没意思——我们去摘果子吧!”

听了小黑的话,白则是兴奋起来了,刚才她就瞧见了那边一大片一大片的果树,树上结了梨、桃还有枇杷,这些果树在夏天这个生命的季节里争先恐后地结出了令人眼馋而嘴馋的果实,远远地两个孩子就似乎看到了水果那诱人的芳香在不断向她们飘来。

而不幸地被两个孩子“抛弃”掉的那可怜的捕鸟陷阱则一直放在那里,直到傍晚的时候家里的一个佣人从这里路过然后发现了这个幼稚的陷阱,然后司空见惯般地把它给再次收回到了厨房的那个柜子里——只不过那个时候那一小堆粳米早已消失无踪,那只迟来的小鸟一无所知地收获了这或许在它看来就如同是天降馅饼一般的迷之恩赐,以至于它一下子就不用去烦恼自己的晚饭问题了。——虽然就两个孩子而言,她们早已把这件事情给抛诸脑后了。

“可是,果树都被竹篱笆挡住了……”白突然注意到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一片果林被长长的、用竹子精心编成的篱笆给围了起来,虽然篱笆并不是很高,但是对于这两个小孩子而言也是很难翻过去的,更何况她们还穿着裙子。

“没问题的,我知道怎么进去!”小黑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对白说道,“我可是知道一个‘秘密通道’的哦。”

说完,小黑给白做了一个“跟我过来”的手势,然后径直往果林那边跑了过去,这样一片很大的地方被横横竖竖的田埂给划分成了方方正正的、种着不同农作物的田地,而小黑则轻车熟路地在这些田埂上走过,时而笔直前进,时而在某个交叉点上转弯,而从来没有走过田埂这种小道的白则是跌跌撞撞地勉强跟在小黑的身后。一路上玉米、大豆、水稻这些高高低低的农作物的盈盈绽开的绿叶因为白从它们旁边的经过而划过白的衣服,绿叶叶缘和雪纺布料的摩擦发出了“嘶嘶”的轻声,在只有蝉鸣作为背景音乐的这个夏日里显得清晰却又悠远,而田间特有的那种植物带来的大自然的芬芳传入了白的鼻子里,让白有了一种在城市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舒适的感觉。

很快,两个孩子来到了果林前面,不高的篱笆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虽然白注意到了篱笆上是开了一个竹门的,但是这扇门似乎是从里面被闩住了,如果是大人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手伸进去然后把门闩给取走,但是对于这两个小不点儿而言,显然是做不到的了。

“走这边哦。”小黑往左转然后沿着篱笆一直往前走,而白则紧跟着小黑的脚步。最终,小黑在篱笆的尽头——准确来说应该说是篱笆拐弯的地方,停了下来,白走过去一看,原来拐弯的那个地方竹子因为长期弯折加上风吹日晒然后就断开了,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洞,尺寸虽然不大但是对于这两个小孩子的体型而言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从这里进去哦。”小黑趴了下来,也不顾裙子会弄脏,直接半匍匐着从那个洞钻了进去,白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样地重复了小黑的动作。

两个孩子很容易地就穿过了篱笆,进到了果林里面,从地上站起来的白抬头一看,立马就惊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果树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此时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棵相当茂盛的油桃树,油桃树的高度大概有一个普通大人的高度,树干在离地大概一米多的地方就开始分枝,然后岔出许多枝条,每一个枝条上都结着许许多多的桃子,以至于直接把这些枝条给压弯了下来,使得两个孩子刚好一抬手就能摸到结得稍微靠下一点的那些果实。桃树修剪得相当均匀,以至于整棵油桃树看起来是相当对称的中间开心形,环绕着树干一圈都结着累累的果实。白简单地数了一下,在一条独立的侧枝上从枝头开始,一般是两两成对地、每隔一段距离地结着桃子,当然,有的特别的地方会结三四个桃子挤在一起,使得枝头更加显得有重量感。油桃的“屁股”的那一块地方早已是红彤彤的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显得诱人。

“想吃吗?”小黑看着白两眼放光般地盯着油桃树,也没管白回答没回答,“嘿呀”地一下跳了起来然后一手一个地从枝头摘了两个桃子,然后把其中一个递给了白。

白马上接了过来,然后把玩似的盯着手上的桃子——这看起来和平时在超市里买到的、封装在保鲜盒里面的桃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是她亲眼看到刚刚从枝头摘下来的果子。

“那边有水,洗一下就能吃了!”小黑自顾自地往这里的一个水池跑了过去,这个水池看起来应该是平时是用来给果树浇水用的。

小黑和白把手里的桃子在水里冲洗了一下,然后各自啃了起来。

味道和平时的桃子仍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此时白吃起来却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她盯着“屁股”已经被自己咬掉的桃子露出的白色的果肉,让她想起了故事里浦岛太郎的那个大桃子。

小黑则是三下两除二地就把自己手里的食物解决了,“快点吃快点吃,还有别的果子呢!”说完,小黑迫不及待地拉着白往下一片果林跑了过去。

于是整个下午,两个孩子就在果林中穿来穿去,白则是在小黑的带领下先后品尝了梨、枇杷、李子、葡萄等各种水果,尤其是当白看到那一排又一排的葡萄架的时候,曾经一直以为“葡萄是长在树上”的这个观点这才被打消,不过遗憾的是小黑摘下来的那串葡萄似乎并没有怎么成熟,所以酸得她们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好一阵子,最终只能遗憾地把那串葡萄给扔掉了。

就这样,两个孩子一直玩到了傍晚,估摸着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小黑才带着白穿过篱笆上的那个洞出了果林。

回去的时候,小黑嘱咐白:“不要跟大人说这件事啊,不然爷爷会生气的!爷爷生气会很可怕的!”小黑半带恐吓地对白这么一说,白也有点吓到了——毕竟她自己也肯定爷爷生气确实会很可怕的。

两个孩子刚好赶在吃饭前回到了客厅里,此时妈妈正在和伯父闲聊,而爷爷则看着电视没有说话,看到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只是撇了她们一眼。

只不过两个孩子早已滚得是一身泥了,妈妈看到这两个跟刚从垃圾堆里面爬出来的孩子的邋遢样,一边心疼这早上才换的新衣服一边哭笑不得地带着两个孩子去洗了澡重新换了一套衣服,折腾完这些事情后才开始吃晚饭。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异样地发现白并不怎么吃东西,只是扒了几口饭就想要下桌子了,而爷爷一如既往地没有说什么,于是妈妈只是嘴上说了几句就没有往心里去了。只是这个时候白显得并没有平时那么有活力,下了桌子只是缩在一边盯着电视,小黑让她去玩也没有答应。大人们也只是认为白是白天玩过头把力气都花光了,还以此调侃白是城里来的锻炼就是没有小黑多。

到了睡觉的时候,妈妈终于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了。她走过去抱起了浑身软绵绵地蜷缩在一起的白,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地发现白发起了高烧,然后在妈妈再三询问下白才有气无力地说自己肚子疼,此时白已经快没有意识了。爷爷马上叫来了车,火速地把白送到了镇上的医院,折腾到了天亮才把情况控制下来。

这是白第一次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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